公民、入籍、平等權利

美國(白人)婦女是1920年才爭取到政治發言和投票權利的--憲法第十九修正案在36個州得到通過，正式在國會認證生效。也許現在的人很難想像男女從法律上不平等，婦女沒有投票權、更沒有參加競選的日子。

1913年，加州和另外幾個州已經允許婦女參加投票，舊金山有位出名的推動婦女平等參政的Ethel C. Mackenzie，想去投票卻遭到拒絕。當時她有意帶領了一些媒體的記者一同前往選民註冊處，結果被告知已失去了選舉權，原因是她與著名的蘇格蘭男高音歌手Gordon Mackenzie結婚了。因為有一條1907年創立的法令規定，你如果嫁給非公民，不僅要失去選舉權，還要失去自己的公民身分！

她非常生氣。嫁給外國人是犯罪嗎？居然受到如此懲罰。她發起訴訟，官司一直打到最高法院，不光是為自己，也為上千名其他如此失去公民身分和選舉權的美國婦女。可惜，當時最高法院所有的大法官雖然同情她保持公民身分的強烈願望，卻一致反對Mackenzie，說婦從夫權是「古老的法律原則...這是嫁外國人的後果，一天你的婚姻關係存在，就一天等同於外國僑民。」

那個1907年的移民法在這之前還收緊了對亞裔公民的限制。有一位在美國出生的華人Haw Moy1908年去中國探親，回來時出示自己的出生證被允許入境。但是10個月之後，移民官簽署遣返令，她被「大力拖出家門」，送到停靠在舊金山港口的一條郵務公司的船上，與其他受到遣返的移民擠在一起，等候辦理遣返手續，原因不明。

在那段時期，亞裔美國人的公民身分經常被剝奪。雖然憲法第十四修正案在1868年就確認，所有出生在美國的人都是公民，移民局卻不理會。他們對美籍華人入境的審核標準特別高，他們作證也被視為不可信，需要提供額外的其它的文件證明等等，Moy沒有其它文件。她上訴中級法院，沒有得到法官的同情，兩年後被遣返中國。

Wilfredo Garza生在墨西哥的Matamoros，與德州Brownsville只隔一條河。1979年他8歲時，他離開墨西哥媽媽，和(出生在)美國、住在Brownsville的爸爸同住。到16歲他全天打零工賺錢--摘西紅柿、揀雞蛋、搭房頂，只是移民官員因為他沒有移民證件，屢屢把他送回墨西哥。他每次都會在幾天之後重新蹚過河回到美國，18歲時有一次還在翻牆時被美國移民官強拉下來摔斷了手臂，可他當天又頑強地設法回到了美國。

2005年，Garza又被抓住了，並被控「非法入境」，算是重罪。很幸運地，按照憲法他有權利得到一位律師的幫助。那位律師發現他的父親是美國人，且在美國住了足夠年頭，所以Garza幾年後終於被證明是生來的美國公民。然而他始終住在「非法/無證」的陰影下，有一次移民警察又抓住他，儘管他說自己是美國公民，但口說無憑，還是關押了兩個月並再次遞解出境。最後他的律師幫他搞到一份政府頒發的公民證，吩咐他隨時攜帶。家人親友都為他慶幸，因為有了公民證明，他終於可以自由地到處走了。

四年南北戰爭的目標是成立另外的「南方聯盟國」，脫離北方的美國聯邦。當南方戰敗時，他們必須面對自己所宣告、不屬於美國聯邦的總統、法院、立法委員會、旗幟、貨幣、郵票、軍隊。他們事實上已經被北方的聯邦議員宣告為外敵，最高法院也正式確認，南方要求獨立的那些州已拋棄了對(原來)美國聯邦的效忠，成為「敵人」，因而不再享有憲法規定的各種權利。

然而戰爭結束後，Andrew Johnson總統很快就宣布了對所有南方州居民的大赦，除了免去戰爭罪，還允許他們重新得到各種公民權利。「叛國」的南方將領Lee被允准要求總統特赦，恢復他的美國公民和各種特權等等，雖然Johnson總統並沒有給他特赦或恢復他投票權，但也沒有要他經過庭審。

後來Lee的賣國賊臭名不知怎麼搞的，還逐漸變成了受尊敬的「避免血戰到底的」英雄，1975年國會還象徵性地恢復了他的公民權，福特總統也誇讚他的品格。

這些案例，連同許多其它真實事件及其訴訟，被Amanda Frost記在她所出版的《You Are Not American》一書中，要解釋美利堅200年來經常剝奪她所不歡迎的族裔和個人公民權利--有些人似乎比另一些人更加配得公民身分，或擁有更多的憲政權利--直到現在，這是個白人不能不承認的現實。

死亡率超過出生率的族裔

本文取自《華盛頓郵報》數據專欄的一篇報導，文中用很多圖表，展示得很清楚。

總的來說，人類的死亡率，無論是甚麼族裔，都在冬季上升。而美國的數據已開始經常出現冬季死亡率超過出生率的情形。

現在，美國還沒有到死亡人數超過出生人數的地步--不像歐洲和東亞大部分地區。但是，我們離那種情形並不遙遠。右圖列出各國從1960年代到2020年，每千人出生率(藍線)與死亡率(黃線)對比的趨勢。我們看到，南朝鮮、中國、泰國、土耳其、巴西、越南、緬甸、哥倫比亞這些年來的出生率下降都很快，原因可能是他們早期出生率很高。

這個數據是國家生命統計系統收集到的--他們每年還負責簽發美國的出生和死亡證明。2020年最後的那幾個月，新冠大流行使得美國死亡率暫短超過出生率(後來很快恢復)，現在美國人的死亡率與疫情爆發前的趨勢相似。

如果看美國各地，大部分地區的死亡人數已經超過出生人數。《華盛頓郵報》繪製了各州出生率與死亡率的比較圖--立即看出一個州/郡的人口平均年齡越大，出生率就越低，死亡率就越高。右圖顯示美國最近14年以來的出生/死亡率變化(2025年數據尚未出來)。

前面說的是全民平均，你如果看美國的各族裔，白人人口在2016年的死亡率就開始超過出生率了--他們的人口老化走在其他族裔的前面，而新冠大流行時的死亡率僅次於衛生醫療條件很差的非裔和原住民，如下圖所示。(我猜想相信陰謀論、拒絕疫苗的人口以白人居多。)

美國白人人口平均為44歲，亞裔為39歲，黑人和美洲原住民分別為36歲和35歲，西班牙裔美國人為31歲，其他種族或多種族混血兒為27歲。從另一角度，如果單看72歲以上的美國老人，超過四分之三是白人，而在18歲以下的美國人當中，白人還不到一半。

另一張圖清楚展示了美國人口的年齡結構。你若看右圖，從2019至2023年，亞裔(包括來自太平洋島嶼)的70歲與90歲在他們的同齡人口中所佔比例幾乎沒有變化，而白人則90歲則比他們的70歲在同齡人口中所佔的比例大很多！因為白人很多都長壽，而拉丁裔人口相對年輕--他們45歲以後去世的人比其他人多。

更多的數據還表明，女人的平均壽命比男人的長--成功進入九旬的老太太比老頭多了一倍，年紀越大，女性比男性越多。

白人婦女從2008到2023年的15年中，生的孩子少了19%。如果只是因為人口老化，她們的孩子應該只減少2.3%才對。(其他族裔這15年的生育孩子數量差得更多，說明生育減少不單是因為人口老化。)

有很多其它抉擇也影響生育，其中教育和婚姻佔了重要地位--婦女受教育程度越高，生育傾向於減少，而這些年來，越來越多的婦女接受高等教育。另外，越來越多的育齡婦女，尤其是非裔和拉丁裔，決定不結婚，也降低了出生率。

所以，美國白人人口的死亡率已超過了出生率，而且結婚率也急劇下降。但我們無從得知這是原因，更可能是某種更深層問題的結果。避孕技術提高了？住房和固定就業成為因素？答案難以捉摸。你有甚麼看法？

政治辯論需抓住主題

昨天Veil of Power頻道介紹了一段對話：NewsNation的節目主持人Leland Vittert與嘉賓Mehdi Hassan辯論。Mehdi是美籍的英國名嘴，由於他膚色比較黑，有些美國人還以為他是印度人，偶爾會無理地要他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但他以善於講事實和邏輯而聞名。

這些日子人們似乎都習慣了那種不斷轉移話題、讓你無法完整回答任何問題的爭辯，而Mehdi反駁Leland的觀點立場--從指出犯罪統計數據的矛盾，到揭穿川普調動國民警衛隊威脅背後的政治表演，將一場「辯論」變成數據事實的展示，很棒。

我不善口頭辯論，尤其不能用英文辯論，但我覺得Mehdi抓住主題不放的辯論技巧值得學習。Leland在辯論中使用了迴避質疑、轉移話題、訴諸情緒、以事例代替普遍結論等等不良溝通手段，而Mehdi不容他打岔跑題，堅持擺出事實證據，令對方無可辯駁。

如果你希望知道如何用事實辯駁那種打一槍、換一處、煽動憤怒的攻擊(我在博客園地多次遇到這種人，需要忽略情緒把討論拉回正題)，那麼這段影片示範得很好。開始的時候，他們談論川普派國民警衛隊進入哥倫比亞特區(首都)的事--節目主持人Leland支持川普政策，而嘉賓Mehdi批評川普：



L：...特區警察想要幫助，市長和其他人有甚麼權力說「不，我們不需要」呢？
M：我們是民主制度，市長和市民有權利發言。當然，首都特區不是一個州，他們沒有國會代表，所以我們長期以來剝奪了那裡居民的一些權利，但這是另外一個話題了，今天不談。...結果我們都同意，總統有權力直接往那裡派兵，但他無權干預特區的政府治理像現在這樣。上次我查看了，只有國會有這個干預權力。讓我們一樁一樁看，特區的刑事犯罪率，特別是暴力犯罪已經減少了到30年來最低。FBI的數據和市政統計，每個數字都同意，現在是30年來最低。暴力犯罪去年下降了35%，今年下降了26%，你知道今年四月誰在為此誇口？
L：你肯定是說川普誇口，但我不知道。
M：對，川普說這是他(派兵)的功勞。只要他認為數字對他有利就公布出來。
L：你搞錯了，因為犯罪率現在無論是上升了還是下降了都無關緊要，主要是在新冠大流行時，華盛頓特區的犯罪率高到失控，而現在仍然有犯罪，我有一段上週五的視頻，顯示一幫年輕人搶商店。還有一段一周前的錄影，一幫15歲的孩子劫車打人，差一點死人，他們有甚麼權利？我不明白，如果你奉公守法，多一些警察有甚麼不好？
M：但我們不是講警察，我們講的是國民警衛隊。你知道嗎？川普政府把特區的警察治安資金削減了$2000萬？如果犯罪率失控還削減警力資金，豈不是很奇怪？你剛才說犯罪率上升或下降都無關緊要，其實它到底是上升了還是下降了，是很多人看重的要緊事實。你說我們必須制止犯罪，當然對，但派兵不是解決方案。難道川普打算派兵到每個城市去嗎？暴力犯罪率超過哥倫比亞的城市很多，很多是共和黨人作市長，他會派兵嗎？我們美國不是獨裁國家，我們不喜歡很多軍人在街上，犯罪問題應該可以用執法來解決，或用政治(立法)來解決。

L：先不談國民警衛隊，先不提這個話題...
M：我不要放下這個話題，因為這是問題的核心。川普要抓權，他對軍隊很著迷。你以為川普真的對特區的犯罪問題很關注？我還記得他在2021年1月6日...
L：(試圖打斷)算了吧，算了吧，我不想聽，我知道你要說甚麼。
M：請讓我說完。2021年1月6日事件您可能不想再談，但我們都從電視上看到，華盛頓特區的警察被一批支持川普的暴徒攻襲，有150人受傷...
L：我們知道J6事件的統計數字，你坐在這裡爭辯說那件事很要命...你就不能討論特區的治安問題而不提J6事件？
M：因為問題在川普啊。
L：不對，問題在於如何維持治安。
M：我告訴你川普不關心治安。我提出的證據就是，如果他關心特區的犯罪率和治安，為甚麼要寬赦J6事件那600多名襲擊警察並已經判刑的罪犯？你不能來搧風點火發議論，而不真正關心特區的治安。
L：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M：為甚麼是兩碼事？J6事發的時候國民警衛隊在哪裡？(川普按兵不動。)
L：真荒唐，你現在不能這樣講，那件事和特區的犯罪毫無關係。...
M：你在講特區的犯罪問題、警察問題，...您甚麼時候讓我發言就告訴我。
L：你無法講特區犯罪不講J6事件或別的事？您應該就實質內容展開辯論。

上面的對話到後面我感到聽不太清楚--好像在各說各話。因為Leland試圖打斷發言，用自己的聲音壓過對方，而Mehdi不想被對方的右翼說辭輾壓。

Leland支持川普。而在我看來，川普派兵華盛頓特區鎮壓罪犯是藉口，可一旦被Mehdi指出那裡的犯罪率是30幾年來最低，有FBI和各級政府統計數據為證，Leland馬上改口說犯罪率上升或下降都無關緊要，問題是現在仍然有人犯罪--搶商店啦，劫車啦...但那些孤立的罪案，並不代表華盛頓特區的(居民野蠻粗暴)治安不好。

右翼宣傳經常忽略數據，而喜歡攻擊民主黨人主政的地區(比如加州舊金山市)，但實際數據並不支持那些地區犯罪率比較高的說法。如果川普是想要解決特區的犯罪問題，為甚麼調動國民警衛隊是個好辦法而不只是做抓權的政治表演？Medhi抓住基本數據，詢問為甚麼川普不派兵到那些共和黨執政的高犯罪率城市，背後的邏輯是甚麼。

Leland答不出來，因為川普派兵並不是為了解決犯罪問題，而是想要表現自己是用鐵腕治理的強人。他希望從犯罪率這個話題抽身，但Mehdi抓住這話題，繼續講用國民警衛隊鎮壓犯罪的川普策略，講民主社會和法治的規範，講反對威權主義。

Mehdi一提J6暴亂，Leland就失去陣腳。因為那是一個眾所周知的歷史事件，川普允許一大群人用暴力攻襲華盛頓特區的警察，全國電視都直播和轉播那些鏡頭。也許Leland是位很差勁、根本沒準備好辯論的節目主持人。

你無法一邊說川普關心治安，一邊赦免那些因參與J6打警察而被判刑的人。川普曾削減特區的警力治安資金，在特區遇到J6暴力危機時不調兵，就無法再假裝想解決那裡的法治問題。堅持右翼說詞的人也許希望川普是真心要鎮壓華盛頓特區的罪犯，但你無法忽略全國的犯罪數據、忽略川普的J6表現和赦免各種刑事犯等等政策的紀錄，只顧自說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