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e James Jennings是Duke神學院的一位神學教授。他是黑人,試圖回答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基督教信仰以愛為本,為甚麼未能夠醫治美國社會中的種族隔閡?追討歷史根源,Jennings教授寫了一本書。美國華人教會基督徒也許都該讀一讀他的這本書:The Christian Imagination。
在書的引言部分,Jennings講了他小時候的故事,我把故事的大意翻成中文,看你是否能體會到他所描述的問題。我承認自己對於黑人基督徒是很不了解的。
我母親教我很多東西。由於不喜歡種族隔離制度,很多黑人從美國南方遷移北上,她和許多黑人婦女一樣,整天在地裡勞作。我是在北方出生的,弟兄姊妹中最小的一個。我的父親Ivory和母親Mary都很會講故事,他們的故事源源不斷,講人,講地方,講笑話,講事件,講成語,講道,講爭論,講服裝,講食物,講飯菜,講身體部位,講禱告,最重要的是講耶穌。
這些故事深刻地塑造了我。Ivory和Mary都愛耶穌,說他們是獻身的基督徒一點都不夠勁,一個準確得多的描述應該是「從前有個Ivory、Mary、和耶穌」。神人耶穌編織在他們的生活中,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耶穌不是一個用來證明他們是正統基督徒的點綴,而是他們所講人生故事的形狀。
他們給我講耶穌和以色列的故事,是密切編織在自己的生活故事中的--他們在南方時的故事,和搬到北方生了我以後的故事。結果我花了好幾年功夫,才分清哪些是聖經人物,哪些是家族成員,哪些是聖經中的罪人,哪些是我們當中的罪人,哪些是聖經中的痛苦地方,哪些是我父母的痛苦之處。我從來都分不清聖經中的盼望和我父母的實際盼望有何不同。他們熟悉聖經,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透過聖經來認識世界。
而且,Ivory和Mary為受傷害的人發聲,他們深深了解生活在白人中的黑人有怎樣的掙扎,也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不受白人的傷害。
一天,兩位白人忽然來到我家,Mary正帶著我在後院地裡勞動。我對這件事記憶深刻,是因為當時感到有很多不對頭的地方。我正要警告母親,她已經挪到我旁邊,用她的身體把我擋在後面--一個很古老又很現代的動作--在陌生人面前保護自己的孩子。
「嗨,我是____,這是____。我們來自街上那家基督教第一歸正教會」。接下來他問我母親是甚麼名字,母親用正宗的南方口音報給他大名:我是Mary Jennings。她沒有說我的名字,是為了保護。白人從來不需要知道黑人孩子的名字,知道了對我們常常沒有好處,只有害處。那位年紀大些的白人開始介紹他們的教會,有甚麼兒童的活動,希望鄰居都去參加等等。
他的語氣相當正式,說了好久,好像在排演一場發言。那位年輕的可能有些緊張,東張西望,最後顯得有些不耐煩,就蹲下來和我說話。這個姿勢本身對我這個黑孩子來說也很奇怪,不光也有點像是在排演,而且是不適當的。我當時12歲左右,他蹲下時臉就對我的肚臍。而且他說話時好像當我是不懂事的幼稚園小朋友:你叫甚麼名字?你上哪個學校?你喜歡上學嗎?你的朋友們都喜歡上學嗎?
這件事之奇怪,不光是他倆出現在我們的後院,還在於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鄰舍之間人人都知道,新希望宣道浸信會(NHBC)有一對孿生姊妹,Mary和Martha都熱心服事主,很像福音書所寫照的。Mary Jennings 是NHBC的幾個主要支柱人物之一,教會的一切的關懷探訪活動都是Mary和Martha以及她們的家人所經手和安排的。他們卻問都不問她是否上教會,是否基督徒,或問她是否信上帝,真是奇怪極了。白人對我們黑人的基督徒生活甚麼都不知道!
這人是熱心來到鄰舍開展宣道,最後我母親打斷了他的發言:「我已經是基督徒,我信耶穌,我參加New Hope教會,Williams牧師是我們教會的牧師。」我不記得那個人的反應是甚麼了,只記得他接下去又說了好幾分鐘的廢話,最後走時留下了一些單張和資料。這件事讓我百思不解:他們為甚麼不認識我們呢?他們應該非常了解我們才對。
他們的第一歸正教會就在同一條街上,距離我家只有大概200多米,正宗的荷蘭加爾文教會移民美國。他們的教會很漂亮,有鄰舍之間最好的籃球場地,就在他們的停車場旁邊,我常常和其他的黑人孩子與青少年一起在那裏玩球。然而在每個星期天,我們都會開車經過他們的教會去到New Hope作禮拜。
為甚麼那些人不認識我,不認識Mary和Ivory夫婦,不認識他們周圍很多的黑人基督徒?我不是談他們不熟悉鄰舍的問題,也不是說他們的宣道策略和邏輯有問題,在不認識、不感受、不交往的後面,有更深更廣的問題。美國的基督教,在我家後院對話表現出不同的基督教--白人的基督教和黑人的基督教,或說是(歐洲)移民的基督教與(非洲)奴隸的基督教,甚至可以說是歷史上罪惡的奴隸制度所遺留下來的一個扭曲的關係。
我挺吃驚。加州的種族衝突似乎不大,可是我們的華人教會中很少開展其他族裔的事工。有青少年把其他族裔的朋友帶來教會吧??
我自己來到白人的教會,由於文化上的隔閡,深感到缺乏團契生活。頭兩年基本上沒有人認識和了解我,我也不知道別人的情況。第三年加入一個婦女的查經小組,我記得不是因為受到了誰的邀請。一個朋友跟我來到這間教會,好幾年來,她一直感覺自己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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