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政府對精英大學發動攻擊,哈佛大學開始訴訟反擊。哈佛大學校長Alan Garber接受《華爾街日報》主編Emma Tucker的訪談,討論他對政府監管的抵制,回答為什麼美國這一最富有的大學需要聯邦資金,以及學校如何解決校園偏見的問題。他說,「不是我要故意抵抗政府,而是政府找上門來。」
川普威脅撤銷撥給這些大學的研究經費,除非他們按照政府開出的一系列意識形態理念要求辦學。哈佛大學的校長成為抵制這些政府監管的面孔。
Tucker:您為甚麼選擇迎頭參與這場鬥爭?
Garber:我們面對的是一系列很有問題的(政府)要求--想要解決某些問題,但手段太令人反感。特別是授權聯邦政府--比如能夠審查我們所有招生紀錄的細節,能夠對我們雇用哪些教職員工有發言權。我不是不同意增加意識形態理念的多樣性,而是不同意他們的方式。
T:其它院校,像哥倫比亞大學,表示屈從政府的壓力,您覺得是個問題嗎?
G:我們的決定不怎麼受其它院校決策的左右。但我聽說哥倫比亞大學和聯邦政府協商多日,至今還沒有甚麼結果,可見那未必是一條最有希望的(學術)道路。
T:政府凍結哈佛大學$20多億研究經費後,哈佛很快就提起訴訟。你們資金雄厚,超過$520億。我們常有讀者問,為甚麼哈佛仍然需要$20多億政府資金?
G:很簡單。我們得到的聯邦資金是撥款、合約經費形式的要求,來支持大學從事聯邦政府已批准的研究項目,促進國家利益,比如量子科學,對於國家特別是與中國的競爭中,是個具有巨大戰略意義的領域。他們出資支持這項研究是因為經濟效益,還有的是為對預防和治療疾病,政府有贊助,我們也很高興,但這決不是一份禮物,因為其中有很多條件。
T:儘管如此,考慮到學校與政府如此的對決關係,你們是否該考慮逐步脫離政府資金補助?
G:我們當然考慮長遠的研究資金來源,以及是否要減少對政府的依賴,但我們認為能夠為政府做事、解決國家當務之急是一個榮幸。我們國家正面臨艱鉅的挑戰--國家安全挑戰、經濟挑戰、衛生挑戰,我們能夠幫得上。
T:即使你們打贏了官司,川普政府還是能夠繼續給你們穿小鞋。總統在他的社交媒體上說,他可以取消哈佛的免稅資格,說「他們活該」。這對你們是個問題嗎?
G:如果政府打算那麼做,那麼首先,那是高度非法的。除非有甚麼我們還不知道的正當理由,那是很戲劇化的行動。所有的教育機構從政府獲得免稅資格,是為了讓學校能夠成功實現他們的教育和科研使命。如果哈佛被剝奪這一資格,顯然會嚴重削弱我們,我應該說那是滅頂之災。但是對於所有的教育機構來說,這種行動送出到一個很可怕的信息:不同意政治當局的會被當作有威脅。
T:你們在訴訟案中列舉了哈佛大學做的一系列美好工作。然而,外人對哈佛有一些負面的看法,您覺得可能是甚麼原因?
G:我說不上來每個人感受的原因。也許您的問題關乎所有的學府,我們在招生和聘請教職員工上彼此競爭等等。然而我想我們有實際問題應該解決,一個就是我們師生理念多樣性的問題,雖然最近有些事情讓我看到恐怕是誇大了,但知道人們看高等學府幾乎是清一色的左傾(自由開放)理念。
T:為甚麼哈佛大學的教職員工那麼傾向於自由派?2023年有一項調查,哈佛教職員工當中有77%認為自己是「自由」或「很自由」,而認為自己「保守」的還不到3%。這種情況是怎麼形成的?
G:有一點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您,這不是我們的聘用政策或終身教職政策故意這樣挑選的。我想在有些領域,自由派/左翼觀點比較受歡迎,也許是我們應該多一些保守派,也許有的人不願意講不同的觀點。我們需要確保在課室或其它場合,無論你個人的觀點如何,各種觀點都應該公平地得到介紹。
T:您是1976年從哈佛畢業的,您現在是哈佛的校長。您入學時的哈佛與現在有甚麼不同?
G:在很多方面,人們也許不信,區別不是很大。但有一點,現在的學生發覺在困難的題目上,對話難得多,特別是與不熟悉的人對話。我認為那是很大的損失,我的同事們也意識到了,我們都很擔心。
T:2023年10月(哈瑪斯發動對以色列突襲),大學生抗議(以色列)加薩地帶的戰爭,那時開始有人呼籲鎮壓「反猶主義」。上星期,哈佛發表了兩個不同工作小組的報告,一個小組與反猶主義、反以色列思潮作鬥爭,另一個小組與反穆斯林、反阿拉伯、反巴勒斯坦的勢力作鬥爭。報告發現這兩種思潮都很普遍,搞得兩邊學生都感到遭到禁言和不安全。您是在甚麼情況下發現哈佛有反猶主義問題的?
G:我覺得在2023年10月以前就有。但10月8日我到Hillel(猶太學生中心),直接聽見以色列學生講,特別是他們在校園內感受到排斥和冷落的經歷,讓我感到很震驚、很困擾。那時我一點都不知道情況嚴重到甚麼程度,但在接下來幾個日子裡,我看到的確是很糟。
T:你們的另一份報告是校內的穆斯林學生,感到沒有人聽他們的聲音。您覺得這個問題能得到解決嗎?
G:我當然希望能夠解決。但我們必須認識到,我們需要不同的工具去解決不同的問題。我們所面對的主要是社會排斥和迴避,需要努力改變心思意念,彼此有同理心,放棄看人下菜碟、不認同的就低我一等態度。
T:還有一件事你們必須面對:10月7日事件之後哈佛失去一些捐助人。您認為那些捐款人會回來嗎?
G:這個我比較樂觀。我和那些捐助人談話,他們很關心哈佛。他們希望改變,他們想要看到的改變與我所想的差別不太大。
T:不光是哈佛,所有的高等學府,本應是美國冠冕上的珍珠,但出了很大的差錯--您打算如何恢復美國人民對高等教育的信心?
G:這是個批評性的問題。我們已經解釋了一部分答案。論到我們的教授學生卓越的科學和研究工作,我們做得很棒,然而有些需要做的事情我們沒有做。我想要指出一件事,哈佛是北美最老的大學之一,我們的成功不是來自不犯錯--多年來我們犯過許多錯誤,但我們會糾正錯誤--藉著調整方向,藉自我檢討,這是我們現在需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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