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ugust 29, 2023

川普再次當選要「報復」

Miles Tyler曾經在川普的手下工作,是國土安全部(DHS)的總參謀長,一度成為匿名舉報人,希望呼籲人們關注總統在任期間的不當行為。現在,Tyler對川普重新上任總統公開發出警報。他的新書《Blowback》是與眾多川普前工作人員將近100次對話的產物。Amanpour廣播電視台的Michel Martin採訪了他,談到他在政府中的一些經歷。

Martin:稍微了解美國政治界的人都知道,美國前總統川普手下官員中有不少人出版了回憶錄,描寫他們觀察到的川普政府內部運作的種種奇聞。請您解釋一下這本《Blowback》與其它回憶錄相比有甚麼不同好嗎?
Tyler:我很討厭許多人寫回憶錄自吹自擂,好像他們在川普時期的工作多麼勇敢,巧妙抵擋了川普的某種胡作非為。但他們的回憶錄沒能給人一個明確的預測,就是如果我們如果再犯一次錯誤,讓川普或像他那樣的超級民粹主義分子入主白宮,會有甚麼情形。我認為這是回憶錄的歷史功用,讓人從川普執政的種種行為中學到教訓。所以我的目標是為人描繪一幅川普第二個四年任期的圖畫。而且不光是聽我的意見,更有幾十位川普內閣的部長們和資深官員們、包括他們坐在橢圓形辦公室外面助手們的看法,他們認為川普的第二任期會如何?美國人民需要了解。

M:他們對您的問題怎樣回答?
T:他們的回答我可以歸納成一句話--川普的第二屆不會和上次一樣糟,而是會比上次糟很多!這樣的回答總是引起一場令人震驚的深入談話。說實在的,我以為自己已經知道川普的第二屆會有多糟,因為我眼見他自以為是,第一次想搞那些醜惡非法政策時如何遭到部下的阻撓,但與將近100名前川普官員談過之後,我發現情況比我預期得還嚴重得多,因為不知道還有多少其它部門也抵制過他的這類醜惡政策,都會在川普第二屆成功實施。

M:讓我們來談談這些部門,從您所知道的DHS說起。您和其他官員舉報了甚麼?下次的上演腳本會是如何?
T:我先說移民政策。我從來不是移民方面專家,而是搞反恐和情報。但川普對反移民特別關切,總想要動用國家的反恐機制去對付手無寸鐵的無辜移民。他在第一屆任期了解到,我們自從911事件以來,現在能夠列出名單,有效地追蹤和擊殺恐怖分子,所以有人告訴我,他在第二屆會把從墨西哥入境的移民定性為外國恐怖分子,然後動用軍隊,授權擊殺--但美國法律是不允許這樣做的。有人還告訴我,川普總統希望派遣軍隊和利用反恐手段,到美國各城特別是民主黨執政的地方去施加控制,我們在Portland群眾示威事件中已經看到了這一幕,但有人告訴我,川普第二屆會派DHS武力到某些投票地點去,對傾向於民主黨的選民實行威嚇--亞利桑那已經出現了這種攜帶武器的所謂「投票觀察員」。

M:您的書中描寫川普很羨慕獨裁者們搞的所謂「非軍事化‍」地帶,比如南北朝鮮之間有一塊地段,任何人試圖跨越這個地段,軍人都可以直接開槍射殺。您確定川普親口說他希望美國也能在墨西哥邊境搞這類地帶?
T:我是親耳聽見他這麼說而記下來的。川普的原話實際上是,金正恩does it so much better, why don't we do it like him?他指的是用坦克、刺網、地雷放在美國南部邊境。沒錯南部邊境很糟糕,不光是因為有人能夠鑽進來,更是人們希望來美國尋求過好日子,而美國的移民系統卻不工作--即使難民有權申請留下來,他們要等候5年7年甚至10年才能聽見移民法庭的決定,川普甚至希望他們永遠活在地獄邊緣甚至成為打擊對象。我們國家安全顧問每周與白宮有電話會議,部長們經常出席,川普總統經常公開稱讚敵對國的獨裁領導人,讓我們這些工作人員很震驚,他和敵國領導人親和,卻討厭和不耐煩與民主同盟國家領導人會面,因為覺得他們不會給自己帶來甚麼好處。

M:現在來說說教育部吧。因為大多數人不會想到,教育部也能夠像您書中說的被「武器化」,請您介紹一下是怎麼一回事。
T:我告訴您兩件讓我很震驚的軼事。一件是關於移民,川普教育部的幕僚長Josh Venable告訴我,白宮試圖實行一項政策,如果家長是無證移民,就懲罰他們,不讓他們的孩子進入公立學校讀書。怎麼能做到這一點呢?只要宣布凡接受這些孩子讀書的學校不能再得到公共資金就行了。很多學校缺了聯邦政府的資金就不能運作,於是受到威脅。白宮對這項政策很堅持,教育部一直抵制,但川普的第二個任期就不同了,他們會執行的。另一項政策是針對LGBTQ孩子。我們看到佛州設立Don't Say Gay法令,禁止教師提說同性戀的存在。教育部的官員解釋說,佛州這種政策會推廣到聯邦,辦法同樣是從財務上懲罰那些不遵守法令的學校,扣發政府資金。這種政策不必國會同意,總統可以直接下令,川普第二屆一定會做。

M:說說您在《紐約時報》做匿名揭發那件事吧,大家都暗暗努力不讓川普總統對自己的違法壞招採取實際行動,這還不夠嗎?
T:從我自己的體驗,對壞人壞事做匿名揭發沒有用處,而且從某種意義上對民主體制是個威脅。乍看有人暗中吹哨引起人們對某事的注意很好。川普對於任何批評意見總是做個人攻擊來分散注意力,暗中吹哨讓他找不到個人攻擊的目標,但他就會說,你看這不是證明政府內有個「深層政府」嗎?他們要謀反了。但我們都只不過是要防止他行出非法和不合憲的事來,結果反被他的陰謀論敘事武器化。實名揭露問題的某些細節其實很重要--我後悔自己做匿名舉報,因為我發現自己出面舉報之後,很多同事也紛紛出面舉報--他們只是暗暗希望有其他人先出面而已。我如果早一點做實名舉報,或許可以聯合更多人有效對抗川普的行為,不然拜登選票數目剛剛贏過川普,他還可能重新回到白宮。

M:我知道您希望重點談政策和未來,但從書中我知道您付了很大的個人代價。您介意說說是怎樣的代價嗎?
T:我想要讓人知道,發言反對總統的作為,這件事造成一個對我很危險的環境,我失去了住處,不得不離家出逃;我失去了在私營單位的工作;還失去了當時一段很認真的戀愛關係;我必須花費個人積蓄的錢來雇用律師和保鑣;在2020年大選夜,我跑進一家有武裝警衛的安全屋,把手槍放在枕頭下面;實話說,我為這些令人神經緊張的政治壓力喝酒成癮,差一點喪命。這些事對其他人是個警戒:正如我們放棄個人警戒會引起自我毀滅,一個民主社會忽略法律警戒也會引起崩潰。在這個國家各層面,從聯邦和地方選舉官員到投票站工作人員,即使我們預備好起來勇敢對抗推翻選舉的行為,我們的家人可能對將要面臨越來越多的政治暴力和威脅都沒有預備好。

M:從自認為左翼或進步派的人士可能也會搞暴力威脅,但目前主要是政治右翼這麼做。您認為原因是甚麼?
T:我所加入的共和黨根本不是川普這個樣子。他上台後我們很多人誤以為川普是一個畸變,他那些粗魯自大的觀點不會影響到MAGA運動。錯,您看看大佬黨的選民數據、他們在川普執政期間對於政治暴力的態度改變就知道了,包括接受暴力為合法的政治工具。

M:我們已經聽見川普在競選聚會上說「I am your retribution」,他還告訴支持者們自己受到起訴是為了他們,您可以解釋一下川普這些話的含意嗎?
T:我寫《Blowback》這本書時還擔心讀者會認為我太誇張,因為前官員對前景預期嚴酷,把政府部門武器化來整人等等,人們會不相信,沒想到川普跳出來,在競選中明說他會把第二屆統治的重點放在報復行動上。這本書給讀者一份川普的路線圖,詳細解釋川普或第二屆MAGA政府會如何搞。人們一定要認真對待川普告訴下面支持者的計劃,他一旦有機會,會利用政府的運作來為自己的黨派圖謀利益,當作為總統行報復的機器,絕不是賦稅人(不管你屬於甚麼黨派)所希望看到的。

M:那麼我們怎樣能夠克服這個挑戰呢?
T:拜登上台後,我本來希望國會能夠通過一些立法來保證未來的民主。現在的華盛頓兩極分化情形讓那些很好的提案無法通過,諸如設立督察員,不允許某些重要的非黨派職位被安插黨派追隨人物等等,我們恐怕已經錯過機會。但我們現在仍然可能藉著政治來決定一些事情,比如禁止川普再次參選。我很高興共和黨候選人中有批評川普的聲音,他們對選民的影響有多大尚須拭目以待,但從長遠看,正如我書中所指出的,在美國持不同政見的代價越來越高,普通美國人也開始避免談論自己的政見,換句話,他們為了擔心社區中有持極端觀點的人,轉而開始不說甚麼反對川普和MAGA運動的言論。我們需要一種比較寬鬆的氣氛,讓發表不同意見比較容易才行。只有更多的人出面,更多的人願意耐心和朋友們從事深入的思想交流,改變別人想法的機會還是有的。我們社會的民主協商靠這些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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