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ne 6, 2011

最古老的金屬物件:狼牙棒

我二月份寫了一篇文章,古老的聖戰觀念並非來源於聖經。這次談談戰爭起源的問題,仍然是從楊百翰大學Hamblin教授的著作摘譯。

人類戰爭是什麽時候、怎樣、為了什麽原因、及在哪裏開始是個很複雜的問題,其中涉及一些沒有根據的假設。比如問到何時開始,就意味著你是假定人類歷史上曾經有一段時期是沒有戰爭的。你怎知自有人類以來不是一直打仗、互相殘殺?這裡又涉及到對人類本性作何假設(特別是男人),你怎知人生來不是兇暴的?這可不屬歷史學家研究的範疇。

討論戰爭的起源又假定我們很實在地明白什麽叫做戰爭,也假定我們能夠找到充分的證據來確定某個歷史時期有戰爭還是沒有戰爭。這些假定都是很令人懷疑的。Hamblin博士說你很可能無法寫出一個客觀、普遍的戰爭定義,因爲戰爭的性質歷來對每個文化都不大相同,對於不同時代和地區不同的人來説,“戰爭”意味著不同的事情。舊石器時代狩獵的人看戰爭是一碼事,埃及法老看戰爭是另外一碼事,與現代的政治家看戰爭又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些不同的現象統統都是戰爭,因爲毫無疑問,儘管你可以辯論原始的新石器搶掠不算是戰爭,一個新石器時代的母親在中亞地區搶奪牲畜戰役中失去一個兒子,與現代波斯灣戰爭中失去兒子的美國或者伊拉克母親是一樣悲哀的。

雖然我們很難用歷史的方法來定義戰爭的起源,但是我們可以問,有哪幾種類型的證據告訴我們戰爭是發生過了呢?實際上我們只能討論戰爭存在的第一手證據,不可能知道實際的戰爭起源。以下近東考古證據顯示,可能遠在最古老存留下來的描述戰爭的文字之前一千年,戰爭就已經存在了。也就是說,在最早文字開始出現的時候,戰爭已經是很普遍的事情了。考古發現的最早的文字描述什麽呢?關於打仗的過去的神話/傳説!所以我們知道史前(沒有文字記載的歷史階段稱爲史前)戰爭是有的。

目前我們有四類史前戰爭的考古證據:描繪軍事的藝術繪畫、武器、留有武器傷痕的人類骸骨、以及防禦工事。其中兩樣對於辨認戰爭幫助其實不大,比如武器,幾乎所有新石器時代的武器—斧頭啦,短劍啦,茅啦也同時用作非軍事用途的,打獵嘛。同樣,你看到骸骨上有武器傷痕也未必代表戰爭,説不定只是一樁謀殺案哩。不過,你如果看到一大堆帶有武器傷痕的人骸骨同時埋在一起,那些人肯定是在戰爭中殺死的,當然也不排除集體獻人祭的可能性。所以我們實際上有三類考古證據説明戰爭的存在:描繪衝突的繪畫、骸骨都帶有武器傷痕的尸坑、和防禦工事。

請注意,找到這三種證據的任何一種都説明戰爭發生過,沒有找到卻不能證明沒有戰爭。古代近東歷史上許多戰爭都沒有留下什麽考古證據,然而舊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早期的石洞裏卻有古代戰爭的壁畫,顯示組織起來的人群用弓箭互相打殺的場面。同樣,在德國和北蘇丹發現了舊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早期的尸坑,骸骨上都有武器傷痕。縂的來説,新石器時期以前的這類考古證據少而又少。

實際上大多關於舊石器和新時期初期戰爭的辯論是基於人類進化假設。也就是説,人類社會是從一夥夥的狩獵者逐漸發展成部落,再逐漸變成酋邦,最才形成國。這只是人類社會和政治進化的假設而已,儘管所發現的是相距幾千英里、年代相距幾千甚至幾万年、有完全不同的語言文化宗教,現代人類學家假定各地都有類似的發展過程。所以你在北美找到公元前13世紀的酋邦體系戰爭考古證據,就把它當作公元前6000年的近東酋邦時代發生過戰爭的證據,或者是公元前500年的非洲酋邦時代有戰爭。反正所有的酋邦時代都因爲北美證據得到戰爭發生過的證明。

這個假設有問題,有些部落族群顯然打仗,但是另一些沒有,因爲有些族群用掂鬮或默想的辦法解決矛盾。同一個族群有可能一次用談判,而另外一次用打仗。所以人類學雖然能夠估計不少有關的人類行爲,卻不可能確定某個部落某個城鎮在公元前4000年打仗不打仗。就考古證據來説,舊石器史前時期的戰爭跡象很少,只有工具説明不了什麽。

到了新石器時期和紅銅時期,人們開始燒製打造各種燧石工具/武器,不過尺寸一般都很小。迄今發現的世界上最古老、剛好也是最大的金屬器件,是大約公元前6000年的一支狼牙棒,很大一塊紅銅仿製石頭的狼牙棒。揮舞這支狼牙棒的人一起從被火燒毀的地層中找到。因爲有火,這個應是戰爭遺跡。现代的狼牙棒上面都有一些尖利的狼牙,早先的没有。狼牙棒可能是新石器時期專門為戰爭設計的,它不像斧頭有一邊是削利了的,可以劈木頭或砍骨頭,它就是那麽一個沉重的大塊頭固定在木頭桿子上。理論上它也可以用來打獵,例如把已經受傷的獵物結果掉,不過刀子或斧頭應該就成,不需要另外設計狼牙棒呀。狼牙棒是專門用來敲碎東西的,特別是敲頭顱和骨頭,如果是活蹦亂跳、跑得很快的動物,狼牙棒肯定打不着--它只能打人。

你看,考古發現最早的文字圖畫是描繪戰爭場面,最古老的大塊頭金屬物件是個殺人武器,這説明什麽問題?上帝要把這群野蠻人引導到文明地步得花不少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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