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高風險--高回報」的說法嗎？本文是專家資料網站Conversation中一篇文章的內容介紹：Banking crises rooted in a system that rewards excessive risk-taking。這個網站經常發表有關領域專家對於時事的意見，值得經常查閱。
First Republic Bank(FRB)是三月份硅谷銀行(SVB)倒閉的受害者，因為引發了很多中小型銀行的恐慌情緒，它現在正面臨倒閉邊緣。美國銀行業有個系統性的問題：過度鼓勵冒險。制定金融政策的人現在應該有解決這個問題的動力了，以避免1980年代的儲蓄和貸款危機、2008年金融危機、和SVB這類事件的重複發生。
美聯儲最高監管機構似乎同意這個意見。4月28日，央行監管副主席就SVB的倒閉發表了一份報告，把倒閉原因尖銳地歸咎於風險管理薄弱和監管失誤。
研究和教授金融危機歷史的幾位經濟學教授合寫文章，指出1980年代以來的每一次金融動盪，共同點都是風險。銀行提供激勵措施，鼓勵企業高管們冒大風險來提高利潤，如果他們的賭注變壞，後果也很少。現在他們想要努力解決的一個問題是，怎樣能夠防止歷史重演，讓銀行系統、經濟和普通人的利益不受到威脅？
21世紀銀行業危機的先兆是1980年代的儲蓄和貸款危機(所謂的S&L危機)。它和SVB的倒閉類似，以瞬息萬變的利率環境開始。那些儲蓄銀行以有吸引力的利率提供住房貸款。當美聯儲積極提高利率來對抗1970年代末的通貨膨漲時，那些存款機構既要付較高的利息來吸引儲戶，他們自己的固定利率房貸收入又減少了，這個損失一度達到$1000億美金。
當時為幫助搖搖欲墜的銀行，聯邦政府解除了對儲蓄業的管制，允許S&L銀行從住房貸款擴展到商業房地產。這些銀行的高管通常根據機構資產的規模獲得報酬，於是他們積極向商業地產項目放貸，為快速擴展業務而接受風險較高的貸款。
到了1980年代後期，商業地產的繁榮泡沫破滅。很多還不起貸款的商家把向他們借貸的S&L銀行壓垮，這些銀行要求聯邦政府接管銀行和商業地產，並且出售資產以收回資金支付給儲戶的受保存款。最終，聯邦的救助計劃花了納稅人超過$1000億美元的代價，度過這場危機。
2008年的金融危機是另一個明顯例子，說明美國的財政體制鼓勵了冒險策略。
在各個層面的抵押貸款融資中，無論是普通借貸買房還是華爾街投資公司，銀行高管們承擔過度風險，然後並把這些風險轉移給其他人而獲得成功。他們提供貸款給其實無力支付的人，然後轉交給華爾街公司，由華爾街公司將這些房屋貸款打包成證券出售給投資者。當房地產泡沫破滅時，物業價值崩潰，人們無法還貸，一波foreclosure就到來了(貸款銀行紛紛收回和低價賣掉物業)。
鼓勵借貸能夠讓短期業績看上去很好，於是銀行高管們紛紛為眼前的收益冒更大的風險。在華爾街的投資銀行銷售、購買和持有這些風險越來越大的貸款與房屋抵押貸款所支持的證券，得到利潤。當foreclosure開始蔓延時，這些證券的價值暴跌，華爾街的兩家巨大房地產投資銀行先後在2008年倒閉，引發了金融危機，全球金融體系癱瘓，美國經濟陷入嚴重衰退。
然而，銀行的高管們已經套現，沒有人被追究責任。哈佛大學的研究人員估計，從2000年到2008年，這兩家倒閉銀行的高管團隊從他們的股票銷售中總共獲得$24億美元的現金紅利。
回來再說說硅谷銀行，情形似曾相識。銀行高管們將銀行的資產捆定在長期國庫券和抵押貸款所支持的證券上，未能防止利率上升帶給這些資產的價值損失。利率風險對SVB來說尤其嚴重，因為很大一部分儲戶是初創公司，他們的財務狀況依賴於投資人獲得廉價資金。
當美聯儲去年開始加息時，SVB面臨雙重風險。隨著初創企業融資放緩，他們需要提取資金，這就要求SVB虧本出售所持有的長期債券以供應儲戶需要提取的資金。當SVB的損失程度被人知道時，儲戶失去對銀行的信任，引發了一場擠兌，以SVB倒閉而告終。
然而，對於銀行高管來說，低估甚至忽視利率上升的風險幾乎沒有什麼壞處。SVB首席執行官Greg Becker的現金獎金從2017年的$140萬增加了一倍多，到2021年達到$300萬，使他的總收入達到$1000萬美元，比四年前增長了60%。Becker在過去兩年中還出售了將近$3000萬的股票，其中包括在他的銀行倒閉前幾天賣出的大約$360萬美元。
SVB倒閉引起許多中型銀行的股價暴跌，另一家美國銀行Signature在幾天后也倒閉。FRB銀行被JP Morgan為首的大型銀行財團拯救後倖存下來，但損失已經造成。最近有報導說，在SVB倒閉後的六週內，FRB的儲戶提取了超過$1000億美元，現在看來它也可能很快倒閉。
危機尚未結束。截止2022年底，因為利率迅速上升，銀行未實現的虧損超過$6200億美元。怎麼解決呢？經濟學家相信從管理層面上，倒閉銀行的高管本來應該負責管理風險。
最近有個兩黨支持的法案提交給國會，叫作「倒閉銀行的高管回撥」，主張如果一家銀行倒閉，這項立法將授權監管機構收回該銀行高管在倒閉前五年內收到的一切薪酬補償。這是改進的良好開端。
當然，這樣的回撥只能在事後生效。為了防止風險行為，監管機構可能要求高管的薪酬支付優先看長期(比如5年)績效而非短期收益。新規則可能會限制銀行高管取錢跑掉的能力，包括要求他們持有大部分股票和期權直到退休。
關於導致SVB倒閉的原因，美聯儲最近有一份報告，是指向上述方向的。這份長達102頁的報告建議，對高管薪酬要設置新的限制，說領導人「沒有獲得管理銀行風險的報酬」，對銀行應該有更強的壓力測試和更高的資金流動性要求。專家們相信這些都是很好的步驟，但可能還不夠。
總而言之，如果銀行和銀行高管考慮整個銀行系統的利益，考慮他們的機構和股東的利益，而不是僅僅考慮他們自己的利益，那麼金融危機就不太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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