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April 5, 2025

勇敢批露醜聞的記者訪談

Signal是一款開源跨平台加密的即時通訊軟件,讓用戶能夠隱藏自己的電話號碼,並在所有通訊中使用端到端加密,來保護所有通訊內容不被其他人看見。

川普政府的國家安全顧問Mike Waltz在Signal平台上組建聊天群,來談論國家頂級機密的軍事行動部署。他不慎將一位《大西洋報》記者Jeffrey Goldberg加入了這一聊天群,結果被爆料--美國政府可以這樣處理機密通訊嗎?

下面是Goldberg接受Amanpour&Co媒體訪談的大意。

J:我還是不明白,您怎麼會被加入一個和國防部長、國家安全顧問在一起的Signal聊天群,談論轟炸胡塞武裝的?Waltz說他從來不認識您,又說您是人渣,您的電話號碼不知怎麼「吸入」他的手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G:說我是人渣不真,說我們從未見面也不真--他是故意那麼說的。這件事爆出來讓川普很不高興,不是因為他關心國家機密洩露,而是因為Waltz可能和我(一個左翼記者)有交情。Waltz說假話,我必須澄清,說「我認識他」。用外交辭令,就是「急於保住自己職位的人會說假話和蠢話」,別的我就不說了。
J:他們還說這些群聊內容沒有真的那麼機密,所以洩露出去沒有那麼危險。您覺得真是那樣嗎?
G:舉個例子您就明白了。國防部Pete Hegseth部長說:「我們的F-18(戰鬥)機群在半小時內升空,打擊也門的胡塞據點...」,我們都知道胡塞集團具備防空能力,而我們這些戰機是由人來駕駛完成任務的,不是無人機,這些戰機的升空時間若不是最敏感最機密信息,那美國就沒有任何信息值得保護了。我不是說柯林頓夫人地下室的電郵服務器不重要,但她從來沒有把美軍行動的發起時間和打擊目標放在商業軟件平台上。
J:您在大西洋報上發的那篇報導令人震驚,可以在這裡說說過程嗎?當發現被加入一個錯誤的聊天群組時,您為甚麼沒有馬上聲明並退出?
G:我工作的任務之一,是在一個自由的社會中了解政府在做甚麼。雖然我到處認識所有人,在一般情況下是沒有這麼容易的。
J:但您看到國家安全顧問在發言。
G:我起初不知真假。我和同事談論所聽到的事,猜想是不是在故意放謠言活動,或是在掩人耳目設甚麼陷阱,或是專門要看我會有甚麼愚蠢或令人尷尬的反應--這些日子人們都喜歡攻擊記者。我和同事都覺得這絕不會是真的--太愚蠢了嘛!
J:那麼您是甚麼時候發現這是真正在發生的事件?
G:15號星期六上午11:44,是國防部Hegseth部長說開始扔炸彈的時刻。我對自己說,那我就坐在這裡等著看,社交媒體上會有反應。果然就在那個時刻,炸彈落在也門首都,也就是胡塞武裝的據點--如果這還不是真實事件,那我就不懂是甚麼樣的瘋狂操作了。
J:當時您為甚麼決定發表,但又不發表全部的紀錄副本?
G:我沒有立即發表全部紀錄的副本,因為覺得其中有些內容是機密。轟炸胡塞還在進行中,我不想作洩露軍事細節,讓美軍受損的人。星期一早晨,我退出那個聊天群,聯絡國安顧問、川普高級顧問、白宮幕僚長、國務卿、和國防部長,我把文稿電郵給他們,表示我要如此這般報導這件事,請Waltz確認這「胡塞PC」的Signal聊天群。兩個小時後國安委員會回話承認這是真的,於是我發表了。
J:但您沒有發表全部副本。
G:對,我考慮有些細節高度敏感,特別是Hegseth部長的發言,純屬軍事行動細節,我的編輯同事會判斷為不宜發表,所以我刪去了。但國安委員會Waltz立即上電視罵我是渣男,說我們大西洋報》《撒謊騙人,說談話中根本沒有祕密等等。天啊,我不懂機密分類,但隨便看這些聊天內容,誰都會知道是頂級敏感機密。第二天我說,你們這些人堅持說其中沒有機密,我到各部門去詢問一下,若確實沒有公眾不該知道的機密,那我就發表全部副本好嗎?星期二只有中央情報局(CIA)回話--CIA局長稱沒有機密敏感信息,但他手下的人要求我不發表某內容--沒有任何其他人敢要求為某些東西保密,要求了等於承認有可追究的罪過,至少是玩忽了職守。既然他們淡化軍事行動保密的重要性,我就可以自由判斷,發表除了CIA要求保留的所有其它內容,我們只是媒體,讓美國人民去閱讀判斷吧。
J:幸虧碰到是您,若是其他記者會怎樣?
G:我是美國人,報導國家安全方面的新聞多年,老早就決定絕不分享會損害美國人性命利益的信息。我們可以事後報導批評怎樣都好,我只是好奇他們為甚麼這樣做,後面的理念不符合美國在世界上的角色。我不關心他們的軍機何時起飛,如果換成別人可能會是惡夢一場。比如信息落到一個外交官手中,幾經周轉可能讓胡塞武裝有時間安排實際防空項目。從美國國家安全角度看,把這種信息放到通用信息平台上完全是一場災難。
J:您可以分享一下您家人對這件事的反應嗎?
G:Waltz編造故事,說我的電話號碼不知怎麼「吸入」他的手機,或發生了某種信號混淆等等離奇假說,甚至馬斯克要調查我是如何操控這件事的,所以我的一個孩子在我們的家庭聊天群裡說,「爸爸終於知道怎樣截屏了哈」,說來好笑,因為我在這方面不太有恩賜,我要問我的孩子。所以說我會操控Signal,還有其它的陰謀論,是很可笑的。關鍵在於他有我的號碼,把我加到那個群裡去了,至於他本來想要加誰,他們不會告訴我。
J:川普政府對很多人採取霸凌姿態,有不少人和機構都屈服,您擔心嗎?
G:不擔心。他們沒法霸凌我。他們若想要把我怎樣就會去做,那是我的代價。但欺負人的必須遇到容他欺負的人--你知道那些向川普屈服的律師事務所、那些電視台、那些媒體,以為只要給了川普所聲稱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會放過你,問題是他不放過,直到你抵擋他。我不怕他們,我們自由媒體在透明的民主社會中有個角色要演。
J:我們這次到底學到甚麼功課?他們辦事就是太馬虎了還是甚麼?
G: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把軍事行動保密當作一回事,也就是說,他們不是一群認真的人。我覺得Pete Hegseth特別有意思,他幾乎像在演戲,說「我們現在要轟炸...」。你不必扮演國防部長,你就是國防部長嘛。所以你不必分享那種信息,但因為JD Vance副總統也在那個聊天群裡,我不知他是否想炫耀一下。最重要的是,那些把美國當作同盟的國家,本來就已經在懷疑與川普政府的盟友關係了,他們會看到這群人從根本上就不認真。英聯邦、澳大利亞、新西蘭這些五眼聯盟國家還有北約組織...隨後有報告,提到以色列在也門有位地面間諜,說我們送出的情報美國就這樣在通用媒體平台上談?美國的這種不可靠就破壞了國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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