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介紹過兩位政治學教授的一篇文章,指出我們當中許多人願意選強硬手段的領導人(鐵腕人物)上台,甚至不介意他們用違反民主原則對待「異己」。今天我介紹一位經濟專欄記者Rick Newman的評論,他評論的是佛州Ron DeSantis州長,一位比川普顯得更強硬的共和黨人,準備競選下一屆美國總統,一位典型可能贏得選票的人物。
他如何強硬呢?發出宣言,反對美國企業試圖在種族、性別、氣候變化等等問題上轉變態度,號召人們起來捍衛「傳統」,挑戰企業決策人。他與Disney公司做公開的鬥爭,現在看來要擴展到打擊所有那些他稱為太「覺醒/woke」的公司。Disney公司如何脫離了傳統文化?無非是在娛樂中承認性少數和性取向少數群體的存在而不加貶斥。
DeSantis州長最近出版一本書《The Courage to be Free》,其中說Disney這樣的大公司是被政治左派施壓,要他們用巨大的權力來推進Woke政治目地。華爾街日報最近摘錄這本書說,「大公司在有爭議的政治上採取立場沒有多少好處。」看來DeSantis也不知如何解釋Woke的負面意思,實際上對種族、科研新發現等等有覺醒沒有甚麼不好!
DeSantis這本書立即成為暢銷,他去年以壓倒性優勢贏得州長連任,為競選總統奠定了強勁勢頭。他還是一名具有哈佛法律學位的退伍軍人,年僅44歲,給許多選民帶來盼望--共和黨新一代領導人出現了?
然而,Newman先生說DeSantis恐怕是嚴重誤讀了美國企業界,進而誤讀了首席執行官們--他們正在努力應對動蕩變化的社會力量。這些CEO並不是左派的懦弱工具,也不是無舵的風向標。大品牌公司有時別無選擇,必須在有爭議的問題上表明立場,因為大量客戶和員工希望他們這樣做。他們有時會搞錯,但保持沉默或什麼都不做往往更糟。
就拿Disney來說,與州長的風波始於佛州2022年通過的一項法案,限制學校向孩子們講解性和性別問題的內容,反對這項法案的人稱之為「不提同性戀」法律,向佛州的公司施壓要求反對它。Disney最初沒有採取甚麼立場,但有些員工發怒舉行了罷工和其它抗議活動。後來CEO Bob Chapek為公司的沉默表示道歉,承諾Disney要致力於推翻這項法案。
DeSantis為此很生氣,他與州立法機構合作,取消了Disney自1967年以來在Disney世界主題公園附近所享有的特殊自治地位。Disney現在只好向一個五人(其中有州長盟友)董事會報告工作,不再管理自己的市政業務。DeSantis說誰讓你這個企業這麼愚蠢呢,但他其實是搞了政治報復。對企業這樣的打擊在金融上或商業上沒有甚麼意義。有家投資公司研究分析這件事,說Disney是一個巨大的雇主,一個模範公民,為佛州吸引了巨大的經濟利益,何必需要如此攻擊它?目的純粹是政治性的。
DeSantis認為是一小撮「大聲而好戰的」自由派分子在推動像Disney這樣的公司去接受大多數美國人所不同意的激進觀點。他把激進擴展到ESG投資原則,立法禁止管理佛州退休資金的機構在投資時考慮任何環境保護、社會公益或政府投資因素。他又搞錯了。
Newman先生說,把公眾輿論在熱點問題上的重大轉變看為自由派分子操縱是不對的,那些轉變的根源要深刻得多。比如LGBTQ人口的存在,必然反映在承認他們有特別需要,以及服務這些需要的商業利益上。比如佛州有個新的教育提案,試圖反對在公共教材中把LGBTQ群體的存在視為正常。Disney這樣的公司不光需要考慮自己的員工,還需要考慮顧客、供應商、合作夥伴各方面的看法。
如果Disney的顧客群反映了一般人口,那麼其中大約7%的人認為自己是LGBTQ。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公眾的態度顯然越來越開放。比如,根據Gallup民意調查,超過71%的美國人認為同性婚姻應該得到承認,而1996年只有27%的人這樣認為。
隨著社會的變化,公司需要更新政策以跟上時代步伐--這不是「覺醒主義」,乃這是明智做法。當文化和公司起衝突時,人們難免想避免起爭端,很少人願意故意找碴要疏遠某些群體。
再舉例,全國步槍協會(NRA)的成員幾年前試圖抵制Delta航空公司,因為在一次大規模槍擊事件後,公司宣布終止了對NRA會員的折扣。在大多數時候,公司穿越文化雷區的最佳方式是採取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原則立場。你反正無法取悅所有人,但人們會尊重你的決心。
總之,共和黨人正在試驗與「覺醒的資本主義」做鬥爭,將這個鬥爭作為他們2024年大選的基本主題。雖然「覺醒」和「反覺醒」這兩個詞的含意多數人都說不清,然而ESG投資有一個比較具體的目標--呼籲撤資化石燃料公司,撤資所有碳足跡巨大或有其它問題的公司。但同樣,你不能假定這是少數自由派的陰謀。民意調查顯示,美國人普遍支持ESG投資的目標,絕大多數人讚成採取更多行動來應對氣候變化。尤其是年輕選民,最熱衷於推動ESG投資。
猜猜誰最重視18到34歲群體?美國所有的企業,他們全都希望這個群體成為自己的終生顧客。所以美國年輕人的價值觀是公司企業最有力的改變動力,遠遠超過任何政治議題所能夠帶來的動力。雄心勃勃的政客或許可以從美國企業學一手--與未來顧客的價值觀對齊。
DeSantis州長所假設的剛好和年輕一代相反。尤其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年輕一代。他們對美國白人的歷史缺陷不覺得需要忌諱,也不會感到woke是甚麼壞事,反倒相信可以為各族群、各階級的平等協作進步做出貢獻。所以,州長假定美國人都願意搬到佛州,或者願意自己的州成為好像佛州是不正確的。他在書中最後一章提出的競選口號「讓美國成為佛州」也就不切實際了,
再說,佛州也不會是人人生活美滿的州,他們那裡沒有低收入和貧困人群嗎?連佛州的共和黨人也有不喜歡DeSantis州長與企業鬥爭的。億萬富翁Ken Griffin支持DeSantis,去年把自己的商務和證券公司從芝加哥搬到佛州。他贊成「不提同性戀」的法令,但連他都反對州長對Disney的高壓手段,說州長改變Disney公司的稅務資格,好像在搞政治報復。
那些搖擺選民似乎對覺醒主義並不特別感興趣,好像無所謂的樣子。收集分析意見的Engagious研究小組發現,在佛州的搖擺選民中,有些受訪者把州長對企業的攻擊理解為他想要激發右翼極端分子。DeSantis顯然達到了這個激發情緒的目的,但Engagious總裁Rich Thau認為,覺醒話題對爭取搖擺不定的選民沒起到甚麼作用。
共和黨人通常從支持低稅收和希望擺脫嚴格監管的企業人士那裡得到支持,然而DeSantis還可能正在破壞這些支持。佛州的財務投資顧問公司Cumberland Advisors David Kotok先生說,「我有共和黨朋友對佛州發生的事情感到失望,讓我擔心,因為一些企業正在重新審視他們在佛州的投資,並考慮其它地點--他們看到這裡的情況就不喜歡。」
不清楚州長今年對企業界還打算設立甚麼其它的規章要求,也許,DeSantis的佛州應該保持像美國其他地區,允許企業公司自主決定他們的服務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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