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的防疫官

這幾天看見本地報紙消息，灣區首先禁止社交聚會、關閉中小學，要求幾個郡的百姓都停工居家、都保持兩米社交距離的，原來是一位Sara Cody醫生。她帶領公共保健部門，及時果斷地啟動了本地的社交疏離令，以至我們這裡雖然國際旅行眾多，最早爆發多起病例，最早發現「社區傳播」現象，仍然很快減緩了疫情的迅速發展。

Cody醫生從2013年就負責Santa Clara郡的公共保健部門。1月31日清早她得到電話，硅谷第一例新冠病毒測試陽性—當時是美國的第7例。於是她立即聯繫自己所信任的退休專家同行與老上司。從那天開始，Cody醫生就決意起來號召人們取消節日活動，勸阻家庭聚會，勸止人們上學、上班、上教會，為挽救無數的性命。

她與灣區的同事們3月16日就成功啟動了7個郡同時開始的「居家庇護」（Shelter-In-Place）令，比州長令早了幾天--要知道，每差一天都會造成重大疫情發展區別。

你可以想到，起初有很多懷疑的聲音，比如這樣停工停學，那些靠學校供應午餐的低收入家庭孩子們怎麼辦？他們在家裡要影響重要崗位的人員上班… 但Cody醫生說，我們必須減緩新病毒流行，讓感染高峰到來時，醫療系統不至壓垮，造成更大傷亡。

最初做決定時沒人知道發佈這種空前的大規模居家和社交疏離令是否會有效。但早在911事件剛過，Cody醫生的專家同行參與過大規模生物恐怖主義的緊急防範計劃，其中就包括了保持社交距離和關閉學校，甚至在極端情況下要求所有人居家庇護。這次來無影、去無蹤的新病毒COVID-19來襲，正是他們當年想要防範的情形。

看到這裡，你大概已經會想到，川普總統2018年將國務院防疫辦公室有經驗的專家撤職遣散，是多麼大的錯誤！

灣區防疫戰仍在緊張備戰中，但提前下達的停工疏離令似乎產生了比其他地區緩慢得多的疫情發展速度。但防疫官員們知道還有大批的人由於測試盒不夠，尚未能確定感染數目究竟有多高，郡裡仍然必須加緊修建大規模臨時醫院，準備應付重症人群大批湧來醫院的那天。

防疫工作不好做，有人稱讚她是果決的領導，有人批評她做得太過分或還不夠。比起重災區紐約州長每天的新聞發布會，還有美國總統的每日進展匯報，Cody醫生沒有發脾氣或指責誰，那有分寸的呼籲顯得無聲息。

她在3月13日宣布禁止所有100人以上聚集時，想到那些小業主和即將失業的貧困居民，幾乎掉下眼淚，因為她知道很多居民住在沒有各自房間或洗衣機的生活條件下，也不能遠程上班。

不用說，防疫官Cody每天泡在郡裡的緊急行動指揮部，一個團隊的人在那裡看各醫院的疫情監測。測試盒供不上需要是最要命的，每個測試盒回來還要排隊等候實驗室分析報告多達幾天之久，因為必須送到國家的防疫中心CDC核實。

直到2月下旬，CDC才把測試確診權力下放給地方政府，隨後Santa Clara 郡很快確診了第一例「社區傳播」病例—一位六十多歲自己沒有旅行、也沒有已知旅行者接觸史的婦女。

這位婦女一確診，Cody醫生立即給國家CDC的老同事Smith打電話—兩年前她在那裏完成院士研究—Smith醫生立刻提前結束自己的假期，帶人來到灣區組成一個小團隊，部署了一套大規模的組織、後勤、和運作流程。那時她們日夜訪談初期確診的每個感染的病例，監察每個患者的隔離狀況，目的是遏止傳播。

隨著案例的快速增加，3月3日開始Cody醫生每幾天就更新一次公共保健指南，建議遠程問診減少醫院交叉感染，取消多大規模的聚會等等。到3月9日那第一位社區感染的婦女死亡時，Santa Clara郡已成為全國知名傳染熱點，加州確診了43個病例。Cody醫生當即宣布取消2020年度Sharks冰球大賽季節，要麼打沒有現場觀眾的比賽，還取消了一個電影節。關閉所有的酒吧和俱樂部，取消童子軍的釣魚遠征活動和一切流行的普拉提體操班。

Cody醫生在3月13日宣布禁止所有100人以上聚集時，想到那些小業主和貧困居民，幾乎掉下眼淚，因為她知道很多居民住在沒有自己的房間或自家洗衣機的條件下，也不能遠程上班。

她與郡裡的法務顧問有著互相信任密切合作的關係，這對居家令的快速實施起了關鍵作用。3月15日，灣區感染人數升到245人，死亡3人，從一條郵輪下來的乘客都隔離了，其中有很多人病了。

她早晨打電話給律師和附近兩個郡的公共衛生部負責醫生，決定是否冒險要求中小學生立即停課，因灣區的疫情與義大利相比只差10天，情況險惡，我們不要成為下一個義大利！有他們的借鑑，全民立即居家禁足，要求社交疏離是最可行的減緩策略。

到中午，附近6個郡和柏克利城的防疫官，加上兩位律師，湊在一起商討哪些商務營運屬於生活基本需要不能立刻停下來。考慮到停學帶來的衝擊，包括低收入家庭孩子依賴免費午餐，有的醫務人員必須留在家裡照顧孩子不能上班，經濟困難的家庭要失去收入等等。還有失去畢業典禮的心靈衝擊，不能為感染而死的人送葬等等，這一切比起無行動所要帶來的大批死亡，實在無法兼顧。他們一致決定，在空前的疫情危險之下，連夜起草長達10頁的居家禁足令。

現在看，硅谷的防疫官們做對了，感染曲線的指數上升趨勢，這兩週與其他地方相比，明顯是減緩的。由於各地的社交疏離令不一致，Cody知道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最後取勝，然而硅谷的防疫工作是義無反顧的。

本文內容取自Mercury News 3月29日文章，The Doctor Who Shut It All Down。